且持卮酒食河豚
河豚是鮮腴肥潤之物,自古以來,被譽為“天下第一鮮”。暮春時節,春水泛濫,河豚最為肥美。此時,若不去品嘗一番河豚的美味,當真是一種遺憾。長江下游的揚中、江陰、靖江等地盛產河豚,當地人把食河豚演繹到了極致,形成了讓人驚嘆的飲食文化。饕餮之徒也好,生活在世俗煙火中的凡夫俗子也罷,春天到這些地方吃河豚,遂成了讓人欲罷不能的享受,成了一種時尚,亦成了絕妙的舌尖體驗。
江陰,一座筑于長江邊上的城,也是一座以吃河豚聞名的城。美食大家汪曾祺曾說:“江陰當長江匯入海處不遠,產河豚最多,也最好。”可是他在后面接著說:“我在江陰讀書兩年,竟未吃過河豚,至今引為憾事。”老先生因為河豚的毒而輕易不敢嘗鮮,錯過了河豚美味,后來竟引為憾事,亦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河豚的美味。
一年春,我應朋友之邀來到江陰,沒有步汪老先生的后塵,而是以絕大的勇氣品嘗了河豚。在朋友的帶領下,我們來到一家以擅烹河豚而出名的老館。菜館中以河豚命名的菜肴有十余種,如涼拌河豚皮、紅燒河豚、河豚燒竹筍、白煨河豚等,令人目不暇接。當時流行的吃法是“一豚三吃”,先紅燒,后燒秧草,最后泡飯。
在急不可耐的等待中,朋友聊起了河豚的趣事。沒過多久,紅燒河豚上桌了,躺在盆里的河豚約有半尺來長,無比肥碩。因為紅燒,魚皮形成厚厚的膠狀,醬紅色,甚是誘人。緊隨其后的是一鍋河豚魚湯,濃濃的淡白色魚湯,一股鮮美味頓時在鼻端升騰。聞著魚香,口水在嘴里打轉,可是由于心理作用,大家遲遲不敢舉箸。
為了打消我們的疑慮,朋友說起了烹食河豚的方法。河豚的毒素集中在卵巢、肝、血液、皮膚等處,烹制起來很有講究,從清洗到烹飪,都需要經過專業培訓的廚師完成。經過多年實踐,人們在烹制河豚時,也有一套安全的手法。趁魚鮮之時,剖腹去臟,然后加鹽、礬搓去黏液,再反復沖洗,至魚肉雪白無血絲時,即可安全食用。朋友邊說邊拿起勺子,先行試吃起來。
朋友此舉,讓我想起一種堪稱奇特的吃河豚習俗。烹制好的河豚端上桌時,廚師要當著食客的面,先行試吃,半小時后沒有中毒現象,食客們再舉箸享用。當時我還因為這個習慣,對河豚充滿了好奇,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美味,竟有這么大的吸引力?看到朋友的示范,大家相視一笑,遂不再多想,拿起筷子,享用起來。夾一筷子河豚肉放進嘴里,只覺得舌尖全是鮮美,口感柔滑,膠質的皮口感獨特,嚼起來糯糯的,又有點一粒粒的小刺感,是一種極妙的體驗。
吃完紅燒河豚,又喝起了濃白的魚湯。雪白的魚肉、鮮美的魚白融合在濃稠的原汁里,香氣四溢,鮮味十足。那種柔嫩的美,是任何語言都不能表達的,也是一種食河鮮的新體驗。大家被河豚徹底折服,將魚湯瓜分得一滴不剩,喝完之后,咂巴咂巴嘴,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。
于我而言,吃河豚是一次難得的味覺享受,更是一種心理上的滿足,畢竟沒有“拼死吃河豚”的決心,是不敢舉箸的,那需要極大的勇氣,否則汪曾祺老先生也不會留下遺憾了。
河豚古名赤鮭,其體較短,呈紡槌狀,頭腹肥大,尾部較細,腹部為乳白色,內有氣囊,遇敵害時,能吸氣膨脹如球,全身上下棘刺怒張,敵不敢犯。所以,河豚又名吹肚魚、氣泡魚、雞泡魚等。河豚膠質濃厚,食之粘口,古諺有云:“不食河豚,焉知魚味。食了河豚,百魚無味。”
河豚,一種帶有神秘色彩的美味,一種讓所有美食家都抵擋不住誘惑的美味。河豚也是一種有個性的美味,它的個性在于它的鮮美,在于它的劇毒。因為它的美味、它的劇毒,河豚成了“致命的誘惑”,引無數名人雅士競折腰,好食者前仆后繼。蘇軾曾寫道:“先生洗盞酌桂醑,冰盤薦此赪虬珠。似開江鰩斫玉柱,更洗河豚烹腹腴。”詩人吃荔枝時,仍念念不忘河豚滋味。梅堯臣曾專門作了《范饒州坐中客語食河豚魚》詩:“春洲生荻芽,春岸飛楊花。河豚當是時,貴不數魚蝦。”最有趣的是,清人秦榮光在詩中寫道:“一部肥拼一褲新,河豚出水候初春。”說的是有人喜食河豚,竟不惜典當自己的新褲子,令人忍俊不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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