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泰山·泰山文苑丨人間朝暾：岱頂觀日出

　　□石東衛

　　天邊起初是一片淡青色，像被水洗過的瓷盤，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。風從山谷口涌來，帶著草木蒸騰的潮氣，吹得旁邊的探海石上幾叢野草輕輕搖曳。有人鋪開防潮墊坐下，分享著包里的面包，塑料袋窸窣的聲響，倒成了這寂靜時刻的背景音。

　　

　　泰山日出。

　　不知何時，東方的云絮開始有了變化。先是邊緣泛起一層淺淺的橘紅，像少女羞怯時暈開的胭脂，接著那顏色漸漸濃起來，成了溫暖的橙，又慢慢變成透亮的金。人群里起了低低的涌動，原本閑聊的人們都住了口，目光齊刷刷投向那片越來越亮的天際。

　　忽然，云海深處像是被誰點燃了一簇火苗，瞬間竄起一道耀眼的光。緊接著，半個紅日猛地掙脫云層，像一顆剛從蜜罐里撈出來的琥珀，飽滿得仿佛要滴下金汁。風似乎停了一瞬，連呼吸都變得輕緩，只有快門聲此起彼伏，像串起了一串細碎的珍珠。

　　不過片刻，太陽便完全躍了出來，帶著夏日獨有的熱烈與坦蕩，毫無保留地將光芒灑向大地。云海成了翻滾的金浪，遠處的山巒被鍍上一層亮邊，連身邊人揚起的臉上，都覆著一層毛茸茸的金光。有人忍不住歡呼起來，聲音里帶著難以抑制的雀躍，驚得旁邊松樹上的幾只麻雀撲棱棱地飛起，翅膀都被染成了金色。

　　陽光越來越盛，落在皮膚上是暖融融的，不像盛夏那般灼人，倒像是裹著一層薄紗的溫柔。探海石的陰影被拉得很長，又隨著日頭升高漸漸縮短，石縫里的小野花仰著臉，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，晃得人睜不開眼。

　　旁邊有對情侶依偎著，男孩舉著手機，鏡頭里是女孩的笑臉和身后的朝陽，女孩的發梢被風吹起，每一根都沾著細碎的光。他們低聲說著什么，笑聲像被陽光曬過的蜜糖，甜得讓人心里發暖。

　　風又起了，帶著遠處山谷里傳來的蟬鳴，還有天街邊飄來的煎餅香。日頭已經升高，把南天門的飛檐照得愈發清晰，碧霞祠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光，像撒了一把碎金。

　　望著眼前這一片明亮，忽然就懂了那份對陽光的眷戀。正如海子所說：你來人間一趟，你要看看太陽，和你的心上人，一起走在街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