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泰山丨泰山白猿墓傳奇

　　□周郢

　　泰山后石塢中不僅有座碧霞元君墓，還有一白猿墓。白猿是傳說中的泰山神猿，因服侍元君有功，被佛祖點化為元君隨身侍童。被稱為“金靈童子”。

　　在明代諸多寶卷中，都出現這一白猿身影。如《天仙圣母源流泰山寶卷》卷第九品《公主泰山成道》詳細寫到白猿獻桃情節：

　　（公主）驚恐不敢離洞，三日三夜，無吃飲食，肚中饑餓，自己嗟嘆，感動山神、土地，說與白云洞通背白猿：“今有古佛泰山受難，何不進貢？”猿猴聽說，不敢怠慢，手提花籃獻五樣鮮果，來到洞門站立。公主正坐忽見猿猴，便問你來做甚么？白猿曰：“我來進貢。”籠內中取出時新五樣鮮果仙桃，放在面前。公主又問：“你住何處？”猿曰：“我住凹凸嶺鶯愁澗白云洞，那里無甚么好物，將幾個山果前來進奉。”我佛苦薩觀見禽言，觀他有仙體，“我今與你起個名字，叫作金靈童子，隨我修行，后將真經為記號，為月空歸家認祖，謝我佛圣恩。”

　　公主到洞中，饑餓痛傷情。猿猴來獻果，端坐立頭功。

　　這一段情節，成為碧霞故事中著名場景。河北懷來雞鳴驛明繪壁畫，西側下第八幅榜題“桃花洞白猿鹿獻果得道”。清繪《娘娘分身圖》畫冊中一幅也是《白猿獻桃》。

　　其他如《泰山天仙圣母靈應寶卷》中寫道：

　　（浪淘沙）公主到泰山，痛苦難當。四顧無人告上蒼，想起皇宮生母，哭聲養親娘。安龍在洞中，苦煉身心。裙磨半邊鞋無跟，身上破衣千針補，受苦冷熱難禁。公主坐行宮，苦在心中。饑吃松柏度光陰，渴飲清泉養四大，自嘆幾時成功。安龍痛傷情，自煉魔軍。慌了土地共山神，忙催猿猴來獻果，鹿女相伴娘身。

　　《泰山圣母苦海寶卷》中寫道：真人前邊去安歇，又見天昏地又暗。瑞雪不住紛紛下，腹內饑餓身又寒……驚動上方神佛祖，差下童子送飯餐……金童玉女離了座，女變鹿來男變猿……二人跪在塵埃地，伸手放下小花籃。我兩本是畜類輩，真人遭難我心嘆。我今有些茶合（和）飯，奉進真人餐一餐……話說老母功果原（圓）滿，了了本愿，留下大卷，心思想這真經俱是猿猴他取來……圣母說“虧猿猴，兩個孩童，他賠（陪）我二六春還零十分……”

　　經過寶卷故事的渲染，白猿與鹿女從此被視為元君左右侍者，其形象深入人心。

　　明代以后，這只神秘的白猿仍頻頻出現在各種小說戲曲中，成為泰山女神的重要傳信者。清初小說蘇庵主人《歸蓮夢》第一回中寫道：“原來那老者不是常人，是本山中積年得道的白猿。因他在真如庵中時常聽法，故此認得蓮岸。是晚，蓮岸……叫老者問道：‘老師，后面石屋里是何寶貝放出光來？’老者道：‘啊呀，這光被你看見！也罷，我實對你說。此中有一卷天書，是洞府仙曹留藏的，著老夫看守。經今五百余年，不曾出世，故此夜夜有光。’”到了清代乾隆年間沈起鳳雜劇《報恩猿》，此猿事跡得到進一步增飾，成為“盜取月府秘書，于泰安修煉”的妖猿，其為書生解救雷劫后，演繹了一場知恩圖報的公案大戲。

　　伴隨這些故事傳播，在碧霞元君廟祀中開始出現白猿形象。河北懷來縣雞鳴驛泰山行宮正殿東梢間有碧霞元君和童男、童女泥塑，童男即白猿，童女即鹿女。泰山也出現了“白猿洞”等遺跡。《岱覽》卷三十二《敘覽·陶山》云：“又南為嘯猢谷，有白猿洞。又南為孝福嶺，二山相連，或云‘孝福’即‘嘯猢’，音相似也。”后石塢白猿冢也是因此而設置的。清人徐鑌（徐河清）《后石塢》詩有“乳滴玉女泉，花開白猿墓”句，可知至遲嘉慶時已置此陪葬冢墓。

　　最近新發現一幀民國泰山碧霞墓老照片，展示了白猿墓舊貌。清晰可見墓冢前壁嵌有一方石碑，當為白猿墓碑。雖碑文難辨，但足以實證此墓確曾立石為記，由來有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