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泰山丨太陽下的鵝
□劉水
我翻閱《林中水滴》,翻到了《太陽下的鵝》,篇幅很短,該是普里什文靠在門框上,閑看院子里的鵝,順手在一張紙條上記下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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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陽回來了。鵝把自己的長頸伸進桶里,用嘴喙弄點水喝,又潑點水在自己身上,梳理一下羽毛下的東西,擺動著像按在彈簧上似的靈活的尾巴。當一切都梳洗了,都弄清潔了,便把自己那銀色的濕漉漉而閃光的嘴喙高高地抬向太陽,嘎嘎叫了起來?!?/p>
短短數語,有聲有色,自然而然,不飾雕琢?!皵[動著像按在彈簧上似的靈活的尾巴”又極其形象。譯文中用的“按”,應該是“安”吧?
讀這篇短文時,我腦子中浮現出的不只是“太陽下的鵝”,還想到了王羲之的那封書札——《快雪時晴帖》:“羲之頓首:快雪時晴,佳。想安善。未果,為結。力不次。王羲之頓首。山陰張侯?!笨煅┻^后,天氣放晴,太好了。想必你也安好。那件事沒有結果,心里郁結,不再詳說了。很隨便的問候,有景,有情,雖說還在牽掛那件沒辦成的事,但晴雪帶來的欣喜溢于言表。
無論是普里什文筆下“嘎嘎”叫起來的鵝,還是王羲之信札中的那場晴雪,記錄的都是雞毛蒜皮的瑣事。信手拈來,怎么會讓人“如飲醇醪,不覺自醉”呢?我們生活中類似的“雞毛蒜皮”總也不少,像鵝用喙梳理“羽毛下的東西”一樣梳理一下我們的日常,過些日子再回頭看,還會覺得清新可喜嗎?
對于生活,對于記錄生活的態度,我們常會走向兩個極端:有時漫不經心,讓生活中許多美好的瞬間在不經意間一閃而過;有時又過于刻意,“琢之磨之”,把原本簡單平易的生活雕琢得面目全非。不被關注的瞬間存在過嗎?太刻意的東西也是沒有生命力的。
由“雕鑿”又想到《莊子》中的“渾沌之死”:“南海之帝為倏,北海之帝為忽,中央之帝為渾沌。倏與忽時相與遇于渾沌之地,渾沌待之甚善。倏與忽謀報渾沌之德,曰:‘人皆有七竅,以視、聽、食、息,此獨無有,嘗試鑿之?!砧徱桓[,七日而渾沌死?!辟亢龆酆眯淖鰤氖?,渾沌死得冤枉。總有一些生命的狀態是渾沌的,你不能試圖通過雕鑿讓它變得清楚分明。
在這里,我提莊子的“渾沌”,是我喜歡這則寓言敘事的平實質樸,明白如話。這與莊子慣有的汪洋辟闔是另一種風格,與普里什文的“鵝”、王羲之的“雪”,在不事雕琢上卻如出一轍,不分古今中外。
“創作中起作用的只有自己的思想,就它決定著創作的基本力量”。普里什文強調“自己的思想”。對于我,很多時候并沒有自己的思想。普里什文說:“縱然這思想百萬次被人說出來,但是當它成為內心的思想時,它總是新的思想:這是它的一種個人的復活”。
我曾去了大汶河,在草甸子上看到了“太陽下的鵝”,還有一匹孤獨的馬。我也去了黃河入海口,到了北海之帝忽的領地,也傾聽了河伯與北海若的對話。莊子一會說北海之帝為“忽”,一會又說北海神為“若”,“忽”與“若”是北海不同級別的神嗎?小雪時節,泰山腳下紅柿掛在樹上,山谷和寺廟里的落葉還是很美,想必你也安好吧?
手繪:楊忠
審核:王天姿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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