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泰山·捕風(fēng)捉影 | 老聃新沐
□劉水 文/圖
孔子去拜見老子,碰上老子“新沐”。剛剛洗完澡的老子“方將被發(fā)而干,慹然似非人”。正等著把披散的頭發(fā)晾干,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。孔子“便而待之”,先躲在一邊,等了一會才出來,對老子說:“我是眼花了,還是真實(shí)的,剛才先生看上去就像枯槁的樹樁站在那里,真是遺世獨(dú)立啊!”老子回答說:“吾游心于物之初。”我在太初鴻蒙之境遨游呢。
莊子學(xué)派喜歡拿孔子說事,《莊子·外篇·田子方》中的這段文字,因“細(xì)節(jié)的精確性妙至毫顛”(叔本華語),為一則“莫須有”的故事帶來了強(qiáng)烈的真實(shí)體驗(yàn)。讀者仿佛像孔子一樣身臨其境,看見“新沐”后的老子披散著頭發(fā)“掘若槁木”的樣子。我想起歌德的一段話:“一個鮮活的生命,那是多么奇妙和珍貴的東西!與其處境多么的契合和協(xié)調(diào),多么的真實(shí),多么的有存在感!”這也是尼采借來贊頌叔本華的話。
叔本華說:“沒有什么比閱讀古老的經(jīng)典作品更能使我們神清氣爽的了。只要隨便拿起任何一部這樣的經(jīng)典作品,哪怕讀上半個小時,整個人馬上就會感覺耳目一新,身心放松、舒暢,精神也得到了純凈、升華和加強(qiáng)。”但是同樣是經(jīng)典,你讀《論語》《孟子》與讀《老子》《莊子》,所帶來的精神體驗(yàn)是不一樣的。
讀孔孟,你是“在人間”,你腳踏實(shí)地,在人群中間、在眾目睽睽之下擠來擠去,你在意你的言談舉止,謹(jǐn)言慎行,一絲不茍。只是偶爾有一次,等到“暮春者,春服既成”,你與“童子五六人,冠者六七人”的孔子師徒一起“浴乎沂,風(fēng)乎舞雩,詠而歸”,才覺出身心放松舒暢來。
讀老莊,你是“在天上”,你生出了翅膀,“棄隸者若棄泥塗”,就像舍棄塵土一樣舍棄對得失禍福的顧慮,作“逍遙游”,“游心于物之初”“得至美而游乎至樂”,感覺猶如“暢飲了山澗巖泉”。
如此,讀經(jīng)典的時候,就是在“人間”與“天上”上下遨游,有的是一種“天人合一”的精神體驗(yàn)。
“游”是莊子學(xué)說中的一個重要的概念。他的“游”是一種心無掛礙的自由境界。在《莊子·雜篇·外物》篇中,他解釋說:“人而能游,且得不游乎?人而不能游,且得游乎?”人若能優(yōu)游自樂,哪有得不到自得自適的呢?人如果不能優(yōu)游自樂,哪能得到自得自適呢?“唯至人乃能游于世而不僻,順人而不失己。”莊子并不是一味地蹈虛凌空,無視現(xiàn)實(shí),目中無人。他希望的是游于世間而不孤僻,順從眾人而不失卻自己的真性。
在“游”之上,他進(jìn)而又提出了“天游”。“胞有重閬,心有天游。室無空虛,則婦姑勃豀;心無天游,則六鑿相攘。”心胸豁達(dá),心靈悠游于天。居室缺乏空間,婆媳相處也會多有齟齬;心靈不悠游于高天,則六孔也會相互擾攘。回到自然中,“大林丘山之善于人也,亦神者不勝。”森林丘山之所以善于留住游人,也是因?yàn)槿藗冎蒙砥渲行纳袷鏁场?/p>
對此,叔本華的表述則是:“一處美麗的風(fēng)景可以幫我們過濾和純凈我們的思想,正如音樂——據(jù)亞里士多德所言——對我們的感情所發(fā)揮的作用一樣。”又說:“面對大自然的美景,人的思考達(dá)到了最正確的程度。”
我們不能游心于“物之初”,但總可以游于“大林丘山”,暢飲山澗巖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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