汶水謠 文青部落 | 鄉村的秋天

　　□管淑平

　　“才感盛夏，忽而已秋。”時間行走得有些匆匆，就像睡了一覺，醒來就已經在秋天的懷抱了。夏天就這樣輕飄飄地離開，一去不復返。

　　然而，我的思緒卻還是慢了半拍，等夏天真的走遠了，才開始注意到盛夏的熱烈與隆重。以為，荷花會一直盛開，但看到它于秋風中漸漸凋零，猛然覺得夏日如夢。我在這秋天的風里，懷念的是一個夏天的綻放。

　　秋天，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我們的身邊，它幫忙忙碌碌的夏天踩下剎車，讓夏天停放在一個敞亮的地方。時間，就這樣慢下來，慢悠悠的，像流水一樣。

　　樹葉婆娑，天高地闊，遠山如蓋，田野如畫。整個村莊，像是被鑲嵌在了連綿起伏的群山中，靜謐著，低調著。

　　住在鄉村，感受和思緒也是后知后覺的。那些平日里被我們忽略的草木，總能先于我們一步覺察秋天的到來。多虧了這些樹木、小草、花朵，我們才能感受到時序的更替。

　　覺察秋天，是源于幾場淅淅瀝瀝的秋雨。起了風，下了雨，天氣涼潤下來。一場秋雨一場寒，此言非虛，只有住在鄉村，才能實實在在感受到時令的推進。尤其是秋天，從草葉兒上泛起露水的白露時節，到秋深深露水寒的寒露，再到草木搖落露凝成霜的霜降，整個秋天無不如一首首靈動的詩，充滿了鮮活的氣息。

　　我喜歡雨后的日子，出門時，風夾雜著泥土的氣息，帶著花草的淡香，迎面而來。日子不熱，天氣正好，去田野散步，看稻谷結穗兒，看玉米掛籽兒，看火紅的高粱醉紅了臉頰。

　　我也喜歡去山里走走。山間小路狹窄，雨后的小路略顯泥濘。幸好路上有沙子和石頭，它們分散了一些水汽。腳踩在路上，軟綿綿的。有一些我不知名的果子已經熟了，看著它們在雨后、在風里，微微搖曳。那一刻，才真正感受到秋天的美妙。

　　鄉村的夜晚，寧靜又悠長。尤其是鄉下的月光，明晃晃的，總能夠激起心中暗藏已久的情愫。記得兒時住在農村，秋日傍晚，我曾跑到田埂邊，坐在石頭上，看著皎潔的月亮慢慢爬上了東邊的山頭。月光慢慢彌漫了青淡的瓦片，漫漫覆蓋田野，月下一片銀白。

　　到了中秋，我與一家人坐在院壩。桂花的香，慢悠悠地飄到了我的鼻尖兒。桌上，早已擺滿了我愛吃的東西。月餅是少不了的，我最愛五仁的，吃在嘴巴里，綿軟醇香，甜而不膩。如今，卻只能在他鄉，盯著頭頂的這一輪月亮，發怵，在心里想著家鄉。

　　故鄉的秋天，來得早。秋風瑟瑟，樹葉兒紛紛泛黃。都說秋天是寂寥的，可我分明感受不到秋之寂寥與愁緒。其實，秋天也有不同的色彩，不是人們印象中的單一色調。

　　楓葉秋枝復萬枝，一樹樹楓葉，紅得熱烈，火一般“燃燒”起來；滿地銀杏葉，金黃的銀杏葉，分明就是一只只黃蝴蝶兒。當漫天的楓葉染紅原野，遍地鋪滿銀杏葉的時候，秋天便有了迷人的韻味。

　　人們對秋天總是充滿感時傷懷的。看見一枚樹葉變黃，忽然就想到自己某天年老色衰，想到我們的人生也會迎來秋天。但是，落葉不是生命的結束，而是新生命的綻放。落葉歸于大地，化作春泥更護花，以新的方式滋養著新的生命。

　　金秋的陽光，明亮溫馨；金秋的微風，和煦輕柔。走到桂花樹下，抬頭，就是一樹樹的碎金。秋風過處，桂花從樹上掉落下來，香氣撲鼻。那幽邃的桂花的香，像是長了腳似的，久久縈繞在你身邊，揮之不去。

　　一年四季，春風溫柔，花香醉人；夏風狂烈，樹木蓊郁；冬天又太骨感，里里外外透著凜冽。只有秋天，風是舒爽的，尤其是在這鄉村，看著熟悉的莊稼迎來收獲，看著農人們在這樣的秋天喜笑顏開，心情也不自覺變得敞亮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