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泰山·捕風捉影丨鳥鳴聲聲里

　　

　　從雨花道院跨過一道竹林掩映的小門，進入唐槐院。我一眼就看見一些鳥兒扎堆在地上覓食。有幾只斑鳩、好些臘嘴雀，還有麻雀和灰喜鵲。黃嘴巴的烏鶇不合群，自己在一邊獨自溜達，又像在思考著什么，讓我想到漫步的盧梭。

　　

　　往西南角樓那邊挪步，眼前的群鳥一哄而散。我在那盤石磨前的草地發現了一只戴勝。開始是看到了一只，但一會兒又在不遠處發現了另一只。它們該是一對吧？喙很長，像鑷子一樣，不停地扎進草叢和地下，大概是翻找蚯蚓和各種叫不上名字來的昆蟲。

　　這是九九的第一天，后天就是驚蟄。凍結的泥土變得酥軟了，一個冬天蟄伏在地下的蟲子們陸續要出頭露面了。但它們怎么也想不到，還不等爬出地面，卻讓戴勝給逮了個正著。在它們長長的喙下，加上鍥而不舍的追索，有誰能夠輕易躲過呢？

　　不只是戴勝，還有穿一身黑袍子四處溜達的烏鶇，嘴巴雖沒戴勝長得那么夸張，但也在低著頭到處踅摸。去年也是驚蟄前后，我拍到一只烏鶇嘴里叼著蚯蚓，扭著頭就像拔河一樣從洞里使勁往外拽。

　　過去的這個冬天，在讀了幾本有關鳥兒的書之后，我開始覺得守著這么大一座山，若只從摩崖石刻和古代典籍里去揣摩古人的事，置眾多活生生的鳥獸蟲魚而不顧，這對山的理解未免失之偏頗：一座山，生生不息，怎能沒有聲聲鳥鳴呢？聽見鳥鳴，又怎能不去尋找鳥兒的蹤影呢？在《望岳》詩中，我們的“詩圣”不也要“決眥入歸鳥”嗎？

　　喜歡英國作家娜恩·謝潑德的《活山》，雖然沒有像羅伯特·麥克法倫在序言中寫到的那樣讀上十幾遍，但就是這樣一本小冊子，我手中卻有中文簡體、中文繁體和英文3個版本。它的書名也被譯為《山之生》。山孕育生命，生生不息，一座山就是一個生命體。

　　

　　

　　謝潑德說，在山間，“我真正捕捉到的氣味，來自生命，來自植物和動物。即便是世上最好聞的氣味之一——土地的芳香——也是一種活著的香氣，因為它產生于土壤中的細菌活動。”我開始拍鳥，卻并不像戴勝和烏鶇從泥土里翻找蟲子那樣執著。“三日打魚，二日曬網”，能拍到的鳥兒也多是麻雀、喜鵲、斑鳩、山雀之類大家習以為常的品種，但我自己還是津津樂道。這一點，我像謝潑德：“可我為什么要羅列這么一串名單呢？這么做毫無意義，很多書里也都寫過了。但對我來說，它們并非活在書里，而是活在真實的相遇里，活在我們生命彼此交錯的時刻。”

　　在岱廟，我拍到了一群灰喜鵲，十來只站在古柏梢頭的枯枝上，好像一起在翹望遠山。不一會，我又在另一個院落的柏樹下遇到它們。它們正在樹下翻找著柏籽和蟲子。鳥兒們總是能上能下。

　　作者：劉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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