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心翼翼，將天空裝進(jìn)瓶子里

　　遠(yuǎn)景是天，是云，云像花椰菜一樣從橫陳的云層中升騰起來，是“禿積雨云”吧？我剛從網(wǎng)上買了本《云彩收集者手冊》，等書到了，我就可以分清各種云彩的種類了。

　　

　　

岱廟城墻上的枯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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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景是岱廟，厚重的城墻和矗立在墻上厚載門的城樓，墻頭上的枯樹干留下鹿角一樣的暗影。墻那邊，端坐天貺殿里的泰山神會不會也在透過木格窗，望著樹梢上的云彩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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岱北文化廣場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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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景是廣場，廣場上是晚飯上來散步的市民和游客。背對著的是一位穿火紅色上衣的女士，她左手舉著白色的羽毛扇，肘間挎一個(gè)紅書包，右手舉著手機(jī)，正在拍攝爬上墻頭的云彩。她的右邊，一位中年人推著輪椅上蒼白頭發(fā)的母親；她的左邊，一位年輕的媽媽和女兒推著童車?yán)锏膬鹤樱谒齻円粋?cè)，一位穿大紅T恤的中年男子正迎面走進(jìn)鏡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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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照片的主題，或許就是天、地、神、人的“四方游戲”？我常覺得，再也沒有一座城會像泰安，會像我所在的岱廟周圍一樣，如此直觀、如此典型地來呈現(xiàn)和驗(yàn)證海德格爾的“四方游戲說”了。徜徉其間，不正是“充滿勞績，人還是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”？

　　

　　

岱廟門口的石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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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陽落到傲徠峰那邊去了，太陽用彩筆在天空信手涂抹了幾道火燒云。厚載門方向，天空中的云彩也染上了金燦燦的色彩。我的相機(jī)鏡頭本是對著云彩的，我看見往來的男女老少，也便迅速地摁了幾下快門。等回放照片，發(fā)現(xiàn)還是留下了遺憾，由于光線暗，照片中的人物模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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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?guī)еz憾回家，覺得這份遺憾倒也像約翰·羅斯金（1819年—1900年）在《論藝術(shù)和生活》中提及的那個(gè)有關(guān)不完美的比喻。他說，毛地黃開花的時(shí)候，三分之一蓓蕾初綻，三分之一在凋謝，三分之一在盛開，這就是世上生命的一種形態(tài)。在我們所知的各種生命中，不完美是其基本面。不完美也意味著一種進(jìn)步和變化的可能。

　　我從阿蘭·德波頓的《旅行的藝術(shù)》中知道了這位投身于“美的事業(yè)”的羅斯金。他一生被一種渴望所驅(qū)使，這種渴望是“指引人們在物質(zhì)世界中，把注意力精確地放置于上帝的作品所展示出來的美麗”。

　　他呼吁匆匆趕路的人們慢下來，更多地觀察沿路的細(xì)節(jié)。“我們在旅行時(shí)，如果我們放棄每小時(shí)走100英里，從從容容地行進(jìn)，我們或許會變得健康些、快樂些或明智些。世界之大，遠(yuǎn)超過我們的眼界可以容納的范圍，不管人們走得多慢；走得快，他們也不會看到更多。真正珍貴的東西是所思和所見，不是速度。子彈飛得太快并不是好事；一個(gè)人，如果他的確是個(gè)人，走慢點(diǎn)也并無害處；因?yàn)樗妮x煌根本不在于行走，而在于親身體驗(yàn)。”

　　羅斯金也是一位“云彩的收集者”，在日記中，他一次次詳細(xì)描繪云的變化。1857年秋天，“11月1日一個(gè)紅暈中的早晨，翻騰的云呈現(xiàn)出柔軟的紅色，云邊的紅更加鮮艷，接著漸漸變成紫色。灰色的云朵由西南飄來，從其下方向它們靠近，地平線上，飛云和卷云之間則是灰色的積云。多美的一天……”

　　他不無得意地說，自己將天空裝進(jìn)了瓶子里，就像他的酒商父親將雪利酒裝進(jìn)瓶子里一樣小心翼翼。

　　□劉水 文/圖